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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以然笑著看林願火急火燎地往前跑，消失在路口，才轉過身進樓。爬了幾級臺階，又倒回來，走到那棵樹前，也拿出手機拍照片，拍了好多張，都感覺拍不出這個雪人的可愛，幹脆收了手機慢慢上樓去。
回到房間感覺也差不多要到平時起床時間了，沒打算再躺回床。剛坐到沙發就收到條消息，是岑羽寧發來的一個字：【危！】
沒頭沒腦的一句話，周以然沒理她。
沒幾秒，她又發了條：【周師哥，去看一下林總朋友圈，我覺得你死心算了。】
周以然點開朋友圈，林願剛發了張照片，是他手裏捧著那個雪人，配了句“今天堆的雪人！”
照片裏也沒他的臉，但是看到岑羽寧點了個讚，評論了一條：【林總，這個看著不像你的手哦！】
周以然盯著那個評論笑了，原來林願臉紅是這個意思。下一刻，手機屏幕又多了一行字，是林願的回覆：【嘻嘻，眼神真好，是男朋友的。】
周以然嘴角的弧度彎得更大了，拇指挪動，點了個讚。
下一秒，岑羽寧緊接著又連發好多條消息過來，先是很多條感嘆號，然後又是幾句：
【師哥，你別去看她朋友圈了。】
【其實林總也不是很漂亮。】
【師哥，對不起，下次見到我求你就當不認識我！】
周以然笑笑，回了個：【謝謝你的提醒。】
岑羽寧發了一個省略號，便沒再有動靜。
周以然握著手機，躺倒在沙發上，腿還翹著二郎腿微微晃動，嘴角還是壓不下來。
想了想，從相冊裏翻出剛才拍的最順眼的一張，又把林願發的保存下來，兩張一起放在朋友圈編輯欄。想寫點什麽，又不想把想對她說的話告訴別人，還是只發了這兩張照片。
發出去沒一分鐘，岑羽寧的消息又來了：【周以然！你！！】
沒再回覆岑羽寧。
周以然又點開林願的對話框，編輯了很多字，又反覆刪掉，最後發了一句：【今晚早點下班回家，等你。】
林願故意很不懂風情地回了一句：【今天物料要進場，估計早不了。】
年會順順利利地結束了，搬家終於提上了日程。
房子租約還有半年到期，年前轉租太難了。跟房東溝通很久，最終多付了一個月的房租，把所有的合同終結。
年會是周四，這回林願有三天假，搬家定在了第二個休息日，搬完還能緩一天再上班。
因為快過年放假，周以然年前最後這段時間要處理的事情太多，沒辦法幫林願搬。
搬家前一天的下午，他準時下了班，兩個人在林願的屋子裏收拾著東西。
“我東西不多，你正常忙你的事情就行了，不需要來幫我。今天回來了，明天不是又要加班更晚嗎？”
一整天下來，林願自己都已經收得差不多了，就剩一些今晚需要用的衣物和洗漱用品，還有床上的被鋪。
很多用不上的東西已經半送半扔處理了，雜物只裝了三個紙箱。麻煩點的也就是那些衣服鞋子，但總體也不算多，打包起來其實很輕松。
周以然幫她疊著衣服，滿是愧意：“明天搬家我沒法幫忙了，今天只是稍微回來早了點而已。”
“搬家又不用我動手，你都約好搬家公司了。”
年會還沒結束的時候，周以然就趕著跟林願確認她的放假時間，打算讓搬家公司放假第一天就來，林願相當無奈。
最後一袋衣服也收拾完。林願轉著圈看這房間還有什麽沒收到的東西，好像都已經空蕩蕩了。
她拍了拍收好的行李，坐到沙發上，看著旁邊堆的紙箱和收納袋，感覺自己有點哲學：“周以然，幾年前我也是這麽來的，又要這麽走了。”
周以然也坐過來，攬過她，更哲學：“不一樣，以前你一個人來的，現在我們兩個人走的。”
林願笑了笑，點頭。四年前搬進這間屋子時，只是感覺換了個地方住，每天和以前依舊一樣。當時對新生活的憧憬，可能還沒有剛開始去實習的時候多。
明天從這間房子裏搬出去，感覺很多東西都會不同。從一個人，變成兩個人。空間要共享，情緒也很難私人。但深夜加班後回家會有為她留的燈，屋子裏也不會再只有自己的腳步聲，每天睜眼都可以看到想見的人。未知神秘卻引人入勝，好像又重新變得可以期待了。
這種勁頭一直到半夜都沒有消散，林願痛苦地躺在床上，又失眠了。
周以然明天還要上班，林願不想打擾他。雖然很愁，但她也只是默默躺著呼吸，偶爾翻個身，並沒有什麽動靜。
又面朝墻壁輕輕呼了口氣後，周以然從身後覆過來，摟住她：“睡不著嗎？”
林願一驚，聲音很小：“不好意思，我打擾到你了嗎？”
周以然搖頭，頭發絲蹭得她頸後癢癢的：“林願，你不想搬過去嗎？不想的話，可以晚點的。”
“我想的。”林願的手搭住他放在自己腹部的手，輕輕觸著他的手指，“我就是有點興奮和緊張，所以睡不著。”
“你是怕嗎？”
他的聲音從她的背上輕輕共鳴，林願沈默了會兒，回答他：“也不算。兩個人住以後，可能有很多不確定的事情，我是有一點焦慮。”
周以然沒有繼續搬家這個話題，他把林願又抱得更緊，輕聲問：“林願，你以前為什麽吃艾司唑侖？是抗焦慮，還是治失眠？什麽時候吃的？”
林願的手突然僵滯住，繼而又放松，繼續捏著他的手指。上次回父母家，他就起疑，肯定早猜到了。
她翻了個身，面朝周以然，借著窗外的微光去看他的臉：“你急著跟我住，是要確認我睡得好不好嗎？”
周以然沒看她，只是再把她抱住：“是，林願，我想知道你好不好。你別自以為怕我擔心，就什麽都不和我說。”
林願悶在他懷裏笑了聲：“你怎麽和我媽媽一樣，非要看我是不是睡得著。”
雖然他們的做法很傻，但這種直白的關切總讓人心裏濕漉漉的。
“那些藥是我很久以前的，那時候有些入睡困難，很久沒吃了。你也看到啦，我現在都沒什麽事了。”
但顯然周以然沒有媽媽好糊弄，他不吭聲，不相信。
林願從他懷裏出來，看向他，他眼神黯然，嘴唇緊抿。
“周以然，我真的沒什麽事。你放心啦。”撒嬌也不奏效。
“周以然？”
“我真的睡得很好。那盒藥都過期了，我今天都扔了。”
“……”
周以然沈默了一會兒，發出的聲音有點沙啞：“林願，你讓我什麽都和你說，但是你什麽都不告訴我。我以為我很懂你，那只是你願意讓我了解的那部分。”
從林願家裏出事，到現在，周以然發現自己不清楚的東西太多了。現在的她，更像一個篩網，濾下來的只有那些輕松，更多的事情她都自己一個人守住。他心疼這樣的林願，更想幫她一起消化那些會堵住篩眼的苦痛。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林願苦惱，她確實只是不想多說讓他們擔心，“周以然，真的只是件很小的事情，你別生氣。”
“你之前問我為什麽離開電視臺，因為在電視臺的後兩年，我過得很不開心。那時候有點受不了臺裏的人際關系，再加上我做的欄目最後總是沒辦法按我的想法，總是面目全非，我就有點畏難了。做了很多努力，但是我完全把控不了我制作的東西，不知道提出來的方案最後會變成什麽樣。有時候欄目上寫了我的名字，但其他東西我什麽都不清楚，我很恐懼這種不確定的感覺。”
“然後就開始每天晚上睡不著，好不容易睡著了，也會做夢驚醒。反反覆覆，很痛苦。”林願說到這兒，看了一眼周以然。
周以然認真地盯著她，問：“做什麽夢？”
“啊？”
“做什麽夢？”周以然又重覆一遍，“什麽夢讓你一直驚醒？”
林願避開他的眼神，含糊回答：“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。”
“林願，你有夢到我們分手嗎？”周以然想起她那幾次半夢半醒時臉上的表情，讓他不要離開的囈語，直覺認為她以前可能也被這種夢驚醒過。
林願不知道周以然怎麽這麽篤定地猜測，沈默了片刻，輕輕嘆口氣，決定招了算了：“嗯，也有的。”
“工作、劉伯和爸爸躺在醫院、臺風天下不完的雨，還有你氣沖沖的走了。那些我覺得害怕的事情全部都在夢裏反覆出現，很折磨人，我在夢裏也解決不了，就會驚醒。可能都是被工作上缺失的掌控感帶出來的吧。我當時很久沒有好好睡過，導致工作上也出了問題，只能去找醫生。吃了藥，就能睡個好覺。”
那些反反覆覆被夢境折磨的夜，經常醒來就難以再睡，在黑夜裏一個人感知這個世界，慶幸還好住在這個小房間裏。
夢裏很難受，醒來面對現實，其實更難受。
工作上還是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努力，很想周以然但是再也見不到他。那時候林願經常虛空盯著天花板，也不知道能怎麽辦。
周以然喉嚨堵得慌，沙啞又哽咽：“對不起，林願。”
他不知道分手給她帶來了那麽大的苦痛，成為壓住她的稻草。他確實不懂她，還只單純地以為她什麽傷痕都記不了三天。他握緊林願的手，在手心撫動，惱自己，但又無從彌補。
“你對不起什麽呀對不起，又不是你的原因，我都控制不了我的夢，你能解決嗎。”林願輕笑一聲，她真的從來沒有怪過他，“我的藥沒吃太久，就一年多。後來我意識到自己完全沒辦法呆下去，就離職了。新工作雖然公司小一些，一開始工資也不高，但是所有的方案基本上都是我自己負責，看著自己的想法一點點呈現，我的掌控感又回來啦，就很少入睡困難了。”
周以然聽完沒作聲，也沒看她。
“餵，周以然。”林願又叫他一聲，抽出手捧住他的臉，讓他看過來：“我都說完了，周以然，一點都沒騙你。就這麽簡單，你別再想啦。”
他勉強彎起嘴角，算是相信了她的話，但仍舊陷在懊惱的情緒裏。
“你以後每天陪我好好睡覺就行了。”林願歪著嘴笑，覺得他這個不吭聲的毛病真是要治一治，“餵，你還不說話，還不信我，我就要親你了。”
“我信你。”周以然看著她笑出聲，她說的很有道理，然後探頭過來準備親她。
“等等。”林願按住他的臉，眨了下眼睛，嘴角和眼角都彎著，“周以然，和你在一起之後，我真的睡得特別好。我也不害怕跟你一起住。以後有什麽事情我也會和你說的。”
周以然拿開她的手，笑著親她：“我說了，我信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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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會是周四，這回林願有三天假，搬家定在了第二個休息日，搬完還能緩一天再上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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搬家前一天的下午，他準時下了班，兩個人在林願的屋子裏收拾著東西。
“我東西不多，你正常忙你的事情就行了，不需要來幫我。今天回來了，明天不是又要加班更晚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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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用不上的東西已經半送半扔處理了，雜物只裝了三個紙箱。麻煩點的也就是那些衣服鞋子，但總體也不算多，打包起來其實很輕松。
周以然幫她疊著衣服，滿是愧意：“明天搬家我沒法幫忙了，今天只是稍微回來早了點而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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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後一袋衣服也收拾完。林願轉著圈看這房間還有什麽沒收到的東西，好像都已經空蕩蕩了。
她拍了拍收好的行李，坐到沙發上，看著旁邊堆的紙箱和收納袋，感覺自己有點哲學：“周以然，幾年前我也是這麽來的，又要這麽走了。”
周以然也坐過來，攬過她，更哲學：“不一樣，以前你一個人來的，現在我們兩個人走的。”
林願笑了笑，點頭。四年前搬進這間屋子時，只是感覺換了個地方住，每天和以前依舊一樣。當時對新生活的憧憬，可能還沒有剛開始去實習的時候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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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以然明天還要上班，林願不想打擾他。雖然很愁，但她也只是默默躺著呼吸，偶爾翻個身，並沒有什麽動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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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聲音從她的背上輕輕共鳴，林願沈默了會兒，回答他：“也不算。兩個人住以後，可能有很多不確定的事情，我是有一點焦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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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翻了個身，面朝周以然，借著窗外的微光去看他的臉：“你急著跟我住，是要確認我睡得好不好嗎？”
周以然沒看她，只是再把她抱住：“是，林願，我想知道你好不好。你別自以為怕我擔心，就什麽都不和我說。”
林願悶在他懷裏笑了聲：“你怎麽和我媽媽一樣，非要看我是不是睡得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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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些藥是我很久以前的，那時候有些入睡困難，很久沒吃了。你也看到啦，我現在都沒什麽事了。”
但顯然周以然沒有媽媽好糊弄，他不吭聲，不相信。
林願從他懷裏出來，看向他，他眼神黯然，嘴唇緊抿。
“周以然，我真的沒什麽事。你放心啦。”撒嬌也不奏效。
“周以然？”
“我真的睡得很好。那盒藥都過期了，我今天都扔了。”
“……”
周以然沈默了一會兒，發出的聲音有點沙啞：“林願，你讓我什麽都和你說，但是你什麽都不告訴我。我以為我很懂你，那只是你願意讓我了解的那部分。”
從林願家裏出事，到現在，周以然發現自己不清楚的東西太多了。現在的她，更像一個篩網，濾下來的只有那些輕松，更多的事情她都自己一個人守住。他心疼這樣的林願，更想幫她一起消化那些會堵住篩眼的苦痛。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林願苦惱，她確實只是不想多說讓他們擔心，“周以然，真的只是件很小的事情，你別生氣。”
“你之前問我為什麽離開電視臺，因為在電視臺的後兩年，我過得很不開心。那時候有點受不了臺裏的人際關系，再加上我做的欄目最後總是沒辦法按我的想法，總是面目全非，我就有點畏難了。做了很多努力，但是我完全把控不了我制作的東西，不知道提出來的方案最後會變成什麽樣。有時候欄目上寫了我的名字，但其他東西我什麽都不清楚，我很恐懼這種不確定的感覺。”
“然後就開始每天晚上睡不著，好不容易睡著了，也會做夢驚醒。反反覆覆，很痛苦。”林願說到這兒，看了一眼周以然。
周以然認真地盯著她，問：“做什麽夢？”
“啊？”
“做什麽夢？”周以然又重覆一遍，“什麽夢讓你一直驚醒？”
林願避開他的眼神，含糊回答：“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。”
“林願，你有夢到我們分手嗎？”周以然想起她那幾次半夢半醒時臉上的表情，讓他不要離開的囈語，直覺認為她以前可能也被這種夢驚醒過。
林願不知道周以然怎麽這麽篤定地猜測，沈默了片刻，輕輕嘆口氣，決定招了算了：“嗯，也有的。”
“工作、劉伯和爸爸躺在醫院、臺風天下不完的雨，還有你氣沖沖的走了。那些我覺得害怕的事情全部都在夢裏反覆出現，很折磨人，我在夢裏也解決不了，就會驚醒。可能都是被工作上缺失的掌控感帶出來的吧。我當時很久沒有好好睡過，導致工作上也出了問題，只能去找醫生。吃了藥，就能睡個好覺。”
那些反反覆覆被夢境折磨的夜，經常醒來就難以再睡，在黑夜裏一個人感知這個世界，慶幸還好住在這個小房間裏。
夢裏很難受，醒來面對現實，其實更難受。
工作上還是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努力，很想周以然但是再也見不到他。那時候林願經常虛空盯著天花板，也不知道能怎麽辦。
周以然喉嚨堵得慌，沙啞又哽咽：“對不起，林願。”
他不知道分手給她帶來了那麽大的苦痛，成為壓住她的稻草。他確實不懂她，還只單純地以為她什麽傷痕都記不了三天。他握緊林願的手，在手心撫動，惱自己，但又無從彌補。
“你對不起什麽呀對不起，又不是你的原因，我都控制不了我的夢，你能解決嗎。”林願輕笑一聲，她真的從來沒有怪過他，“我的藥沒吃太久，就一年多。後來我意識到自己完全沒辦法呆下去，就離職了。新工作雖然公司小一些，一開始工資也不高，但是所有的方案基本上都是我自己負責，看著自己的想法一點點呈現，我的掌控感又回來啦，就很少入睡困難了。”
周以然聽完沒作聲，也沒看她。
“餵，周以然。”林願又叫他一聲，抽出手捧住他的臉，讓他看過來：“我都說完了，周以然，一點都沒騙你。就這麽簡單，你別再想啦。”
他勉強彎起嘴角，算是相信了她的話，但仍舊陷在懊惱的情緒裏。
“你以後每天陪我好好睡覺就行了。”林願歪著嘴笑，覺得他這個不吭聲的毛病真是要治一治，“餵，你還不說話，還不信我，我就要親你了。”
“我信你。”周以然看著她笑出聲，她說的很有道理，然後探頭過來準備親她。
“等等。”林願按住他的臉，眨了下眼睛，嘴角和眼角都彎著，“周以然，和你在一起之後，我真的睡得特別好。我也不害怕跟你一起住。以後有什麽事情我也會和你說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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